老会战万长春
核心提示
半生创业家难回,乡音未改鬓毛衰。眼前这位个头不高、目光炯炯的老人,名叫万长春。可不能小看了他的能量,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沈阳军区的一次步兵大比武上,他以军事素质全优的成绩,从百名参战班长中脱颖而出。
他不但军事素质过硬,马拉松长跑成绩也在沈阳军区赫赫有名。像他这样的比武尖子,原本部队是会重点培养的,怎奈他的文化程度不高,不得不在超期服役一年后,选择了转业。
1960年刚过完春节,都已经打好了行装,梦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万老和同期转业的战友们,忽然接到了上级的命令,家不能回了,东北的松辽平原发现了大油田,根据中央军委的命令,这批转业官兵将开赴前线,参加石油大会战。
“下榻”学生课桌
军令如山,1960年3月初,万老和战友们登上了绿色军列,星夜向松辽大平原开进。
万老说:“舞刀弄枪的手,要开采石油?这是我们做梦都想不到的事。井怎么打?油怎么出?我们能干点什么?这些问题都成了我们一路上聊天的话题。
“虽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,但还是有一小部分战友思乡心切,对未来的这份工作充满了迷茫。当年的会战工委超前预判,没有把我们这批转业兵直接送到萨尔图的会战前线,而是前往当时条件相对较好的齐齐哈尔市泰来县,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政治思想学习整训。
“一方面讲这次石油大会战对新中国经济建设发展的重大意义,另一方面统一思想,摆正小家与大家的关系,疏解大家的思乡情绪,像大战役前的动员一样,把一切的精力都集中在打胜、打赢这场对地下原油展开的‘歼灭战’上。每天,军队式的富有感染力的整训动员,让这些刚脱下军装的转业兵都群情激奋,摩拳擦掌,都憋着一股劲,有一种奔向前线,让开采出的石油滚滚喷流,一下子甩掉中国贫油帽子的冲动。
“正是在这股激情的烘托下,我们一行再次乘坐着火车,向萨尔图挺进。列车开进萨尔图火车站时,已经是晚上8点左右。看着大家人困马乏,接待人员紧急与火车站附近的一所学校取得了联系。学校领导大力支持,打开了所有的教室,有的把每两个课桌拼在一起,摊开被褥,倒头就睡了。没有分到课桌的,就席地而眠,就这样在学校临时睡了一夜。”
夯土修通公路
任务很快下达到这支穿着军便装的队伍中,并不是他们预想的钻井采油,而是修路。
万老说:“虽然我们摘下了领章、帽徽,但一切称呼、建制仍沿用着部队的模式。
“我们的任务,从现在看,就是修通团结路口到张铁匠的公路。当时这条公路沿线有钻井指挥部、供应指挥部等重要单位,特别是供应指挥部,每天要有大批物资送往钻井一线。其实在这之前,荒草间是有条野路的。天寒地冻的秋冬季还好,到了春夏两季,雨水一多,野路翻浆严重,载重汽车通过,轮胎很容易陷进泥中,而且越加油,陷得越深。没有一条像样的公路,会对前线的钻井速度造成很大的影响。
“新建的公路,宽20米,两侧还有人行道。在沼泽上修路,必须要挖净淤泥,遇到硬壳面才行,工程土方量非常大。为了尽快修通公路,千余人的施工队伍一字排开,铲草、挖土,并一筐筐地抬出现场。然后,再从不远处的高坡处取土,垫回到路基上,垫一层,夯实一层。每天下来,腰酸背疼,躺在床上,就连饭都不想去吃一口。说到饭,我们在修路期间,油田的粮食供应已经相当紧张。考虑到我们是重体力劳动,每人每月还是最大量地拨给50斤的定量,虽然吃的都是苞米面、大馇子之类的粗粮,但能填饱肚子,也算是非常满足了。”
独自野外取土
石油大会战,是大会战套着小会战,会战不断。比如筑路会战、建干打垒会战、挖油管线会战等等。
1963年初冬,在现在五排公路以北的地窨子方向,为防止一条仍裸露在地面上的输油管线冻“灌了肠”,紧急组织了一场埋设油管线的会战。
管线沟的深度是有标准的,但沿线的千里平原并非一马平川,为了让管线能够在一个相对一致的高度延伸,挖深的管道沟,要用土找平。
万老说:“找平的土,是在离管道沟不远的地方挖取的。因为这在当年并不算是啥大活,领导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。
“那时候,地窨子那块地方相当荒凉。站在那个已经划定的取土点,天渐渐昏暗下来,四周的干草在风中左一下右一下地摇摆,发出唰啦啦的响动,很像有人在草间行走似的。没遮没挡的寒风一个劲儿地往我身上刮,那种感觉现在想起来都会打个寒颤。这个寒颤,不仅仅是因为冷,还因为害怕。那时的草原上有狼,怕如果遇上了,受到狼的攻击。
“就在这种恐惧的心理下,我开始拿着一把铁锹挖了起来。虽是初冬,地冻得已经很实了,挖起来特别得费力。为了挖起来方便,我在附近的一个废油池中,用锹挖了些原油,沿着取土圈出的范围点起火。这么一烧,土松软了,好挖了很多。”
铁锹烤热窝头
因为取土的地点离万老单位的驻地比较远,每天早上起程赶往工地前,都要带上三个窝头,准备在现场凑合一口。
万老说:“虽然天寒地冻,不停的挖土,仍让我浑身是汗。怕揣在怀里的窝头被汗浸湿变了味道,我只能把窝头放在干草上。到了中午想吃时,窝头已经冻得像冰疙瘩一样硬。现场没有锅灶,为了把窝头弄热,只能把窝头放在沾有原油的铁锹上,放在火上烤。
“坐在冰凉的地上,啃一口沾着原油的窝头,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,那时候实在是太艰苦了。
“干了两天,取土方任务终于完成了。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,我一边往驻地走,一边不停地用袖子擦干眼角的泪。
“到了驻地,已经是6点多钟了。同宿舍的舍友都关心地问我吃没吃饭。我说窝头没烤软,太硬了。刚说到这儿,我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哭了起来。我这一哭,同宿舍的人也哭了。
“哭是哭,在那么艰苦的生活环境里,我们从没有想过当逃兵。因为我们都坚信,困难是暂时的,好日子一定不会太远。
“我们的想法没有错,看看今天我们幸福的生活,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,想吃啥就有啥,更让我觉得当初的选择没有错。”
红色传承
两代人的接力长跑
讲述人:万文强(万老的儿子)
父亲在部队时,就是马拉松长跑健将。基因遗传是强大的,我在很小的时候,长跑就是强项。1990年,作为“铁人长跑队”的一员,在大庆油田开发建设30年之际,为向老会战们致敬,我和队友一道从大庆油田跑到玉门油田。沿途宣传大庆精神、铁人精神,所到之处都有很好的反响。
作为油二代,感恩这块英雄的土地,感谢父母那代人为我们创造的伟大精神,这些都将随着我们的血脉代代传承,接力向前。
文/摄 大庆日报社全媒体记者:伏虎